May 9,2007
(二)兒子住院又出院
在醫院的一早,你就會被一種「熱鬧的早上聲音」給喚醒!
一醒來,我很高興自己真的有睡著。
昨晚,我以為會一整晚無法成眠。我坐在陪病床上,思考著,我要先做哪些事﹍﹍因為,我看見孩子還在睡覺,我不知兒子昨晚是否睡得好,不想因為我的動作,而將他吵醒。隔個床的父子,也還沒起來,我也不想吵醒他人。
坐著,看著兒子睡覺,發覺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看著兒子。
然後,醫生來了。
這位醫生進來,指一指床上的兒子問我:「你是他的媽媽?」
我點點頭。他以手指勾一勾,示意我到門外。
我們在門外,
(以下句句確實,或許有一兩個字已經不一樣,但是,情形確實就是如此──)
醫生問:你兒子是很鬼靈精還是比較好講話的小孩?
(對不起,我承認我已經忘記當時醫生的措辭,大概的意思是問我,這個小孩是難搞還是好搞的小孩?)
我一頭霧水回答:「我不知道該怎麼說,很難講,要看情形。」
然後,
醫生說:你的兒子是血癌,這本書你看一看。
然後給我一本小書。
醫生接著說:你們首先會面臨要輸血,這本書你看一看。
然後再給我一本小書。
醫生接著又說:接著你們會需要裝人工血管,這本書你看一看。
然後又給我一本小書。
這時,我已經快要爆炸了~
我插嘴,「醫生,請問我兒子的病,是什麼情形?
會需要什麼樣的治療,可不可以讓我們先瞭解。」
醫生問:「你先生什麼時候會在?」
我回答:「我們家就在這附近,你什麼時間方便,我馬上聯絡我先生,他可以隨時趕來。」
醫生在我面前開始喃喃自語,我大概聽到﹍﹍我要﹍﹍9點半我要跟他們開個會﹍﹍
然後,他說,我今天早上沒有空,我現在要去準備了。
然後,他不等我有任何的回應,他轉頭就走人──
我楞在原地幾秒鐘,然後﹍﹍
進房間打電話(當時是早上8點多一點)
首先打給老公,我告訴他,我不要在XX治療,醫生態度很差。
老公問我,是昨天那個醫生嗎?(指昨天門診那個小兒科醫生)
我說不是,但是態度一樣差,我要辦出院,這附近大醫院那麼多,我一連串就念了三個,我們不必在這裡。
(我兩個小孩都是在這裡出生,之前的經驗都非常好)
老公說好。
我掛斷電話,打電話跟兒子的導師請假,
陳老師在電話中問我,醫生怎麼說?
我答:「醫生說是血癌。」
陳老師問我:「媽媽你介不介意我介紹一個媽媽給你認識,他的小孩也生過病。」
我說:「當然好。」
就這樣,掛完電話,我就到護理站告訴護士,我要辦出院,護士們正坐成一圈在開會,
這時一個護士回答我:「媽媽對不起,我們正在開會。我們等一下處理。」
我說:「好,我要出院。」
我回到病房,整理東西。
兒子同學媽媽打電話來,和我聊一下,並且問我會不會想要轉院,
我答:「我就是準備要辦出院,只是不知道要到哪家醫院。」
這位媽媽介紹我,你們可以到馬偕醫院,馬偕醫院是國內小兒血液腫瘤科的權威。
我說:「好,我先辦出院」,
她還教我,你辦出院時,要跟醫院要小孩的檢查報告,這樣小孩才不必重複做那麼多檢查。
還有,他們醫生大部分都互相有認識,你不要告訴他們你要轉院,你只要說,事情太突然,你們想要考慮考慮,要先回家想一想。
在這兒我要說──
兒子的導師──陳淑玲老師是兒子的救命恩人
同學媽媽──琇惠是我們的貴人
琇惠教我的這些經驗很受用,也讓我整個心篤定下來。
我收拾好東西,但是,就是找不到房間櫃子的鑰匙。
我們住三人房,每個床位都配了一個有鎖的專屬櫃子。
昨天,護士把鑰匙是和陪病證一起給我的。
我趕快又打電話給外子,請他在家裡找一找,
可能是我昨天回家整理住院東西,遺忘在家裡。
不久後,外子打電話來,找不到!
唉!算了,總會有人丟掉鑰匙,應該有賠償方式,總不會這樣,就不能出院吧!
一會兒,外子又打電話來,鑰匙找到了,
我好開心,想必是迷糊的我不知放哪兒!
便問有著偵探尋寶能力的外子,在哪兒找到的?
外子答:「是妹妹找到的」,
喔!真的,妹妹這麼厲害!(女兒中班)
外子說:「妹妹在她的書包找到的。」
咦,怎麼會這樣呢?
一下子沒有辦法想那麼多,找到就很開心。
很快,外子來醫院了,琇惠也來醫院。
中間,我曾經兩三次跑到護理站去吵我們要出院,
(感覺上,護士們很像不想理會這件事。)
後來,護士問我,是否可以和醫院的社工師談一談,
我說:「可以!但是,我就是要出院。」
然後,醫院開了一間小會議室,社工師、護理長和醫生,還有我們夫妻,
一起坐下來談話。
感謝琇惠這時已經在醫院了,她還帶來幾本繪本,陪我兩個孩子在病房看書。
護士請我們到會議室時,我看到社工師問了護理長,醫生同意她們出院嗎?
護理長點點頭。
我們坐在一個長方形桌子,醫生,社工師,護理長按次序坐一邊;
我們兩夫妻坐對面另一邊。
護理長從頭至尾沒有說話,大部分是社工師、醫生和我在說話。
我說了什麼,現在大部分都不記得了,只記得當時我已經冷靜下來。
我確定當時我有問:「為什麼孩子會得白血病?」
醫生回答我,「是因為懷孕過程基因的病變。」
這句話,我日後也同樣問過馬偕的醫生,但是,馬偕葉醫師回答我,
在醫學上還不知道得病原因。
社工師大概是幫我們問問題,還有幫我們將對方的話講的更清楚明白。
醫生說的話大概有兩個方向,
一個是告訴我們,他看過的一些病例,他說的很簡短,但是有提到拖到後來要洗腎,有的癌細胞轉移到腦部什麼的﹍﹍
一個是告訴我們,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,首先會先是否定,再來是﹍﹍
(他說了一串,我也在日後的資料上閱讀到,但是我不記得這些﹍﹍)
然後,我們雙方把要說的話講完了,走出會議室,我們終於可以出院了。
走出來時,社工師給我一張名片,告訴我:有任何問題,可以隨時聯絡她。
這場會議想必是護理長的安排,這樣的個案,她似乎在程序上必須這麼做。
醫生給我的感覺,就是沒有交集,沒有情感的交流,沒有人內在的互動。
具體的說,我們在說話,但不是真心話,
不是假話,是語言,沒有碰觸內在的語言!
我很遺憾,有醫生是用這樣的方式在與人互動,
我也很遺憾,當時的我沒有勇氣告訴他:你這樣的態度會傷人。
日後,我曾經很多次想起這段互動,
我不斷地一次又一次的想像血液腫瘤科醫生的心歷路程。
(我想起來了,在會議室時,他有提到,昨天他看到我兒子的細胞,是那麼的扭曲﹍﹍)
他遇到我兒子的病例,讓他想起了過去曾經相處的不同兒癌孩子嗎?
因此,他必須從內在開始和這個病例做情感的切割,否則,
人的情感將會無法承受嗎?
之後,我會書寫在馬偕醫院的就醫經驗,這是全然不同的經驗,
或許,可以提供給使用「情感切割法」面對人生的人,
另一種不同的方式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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