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一個人~阿媚
我常常想起這個朋友──阿媚
我們倆是在蒙特梭利的訓練課程認識。有一年,一個蒙特梭利的大型會議在中部舉行,好像是三天兩夜的活動,我們兩個相約住同一間房。
能夠與一個朋友徹夜聊天,真是人生非常難得的機會。阿媚大概長我五歲左右吧!這是她告訴我的故事:
她的爸媽在瑞芳是開賭場的,她說小時候,爸爸常常是回家後,滿口袋的鈔票拔出來,丟在沙發上。她和妹妹並沒有受到爸媽不良的影響,但是弟弟就和爸爸走上一樣的路。阿媚高職時,爸媽欠賭債跑路了,當時,阿媚和妹妹已經半工半讀,經濟上並不需要靠爸媽。那年過年前,只剩她和妹妹在家,一群鄉親晚上來敲門討債。剛開始,她也不知如何是好,後來,她想了想就拿出本子,請各位債主寫下爸媽分別欠他們多少錢,並承諾她會一一還。
就這樣,阿媚和妹妹每個月領薪後,會先將兩人的錢放在一起,扣掉當月的生活費,然後就去還錢。她們不知道還錢的日子過了多久,只是習慣了這樣的模式。有一次,兩人把生活費討論好,拿出債本一看,翻來翻去,發現已經全部還完了!!姊妹倆愣了一下,開心的將錢往上拋,鈔票一張張的丟呀丟的﹍﹍。當時聽故事的我,已經淚流滿面,才高中職女生呀!就有如此的擔當!!
阿媚的阿嬤在瑞芳開幼稚園,過世前,將幼稚園留給阿媚。因為阿嬤知道阿媚喜歡小孩,阿媚從小放學後,就喜歡到幼稚園幫忙。阿嬤過世時阿媚還小,所以,就先由她爸爸代為管理幼稚園。等到阿媚成人後,有能力接手時,爸爸要阿媚繳一筆代為管理費。這件事,讓阿媚的先生耿耿於懷,因此,先生不喜歡這間幼稚園。那年,阿媚坐月子時,先生沒有經過她的同意,將幼稚園賣了。
因此,先生一直覺得欠阿媚一間幼稚園,幾年後,先生在台北羅斯福路找到一個不錯的地點,開了一間幼稚園還她。先生是做土木建築的,這間幼稚園,幾乎都是先生一磚一牆,堆砌、粉刷、裝潢的,她們兩夫妻對這間學校很有感情。阿媚先生的工作常需要交際應酬,他的個性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。後來,先生就和她一起投入幼稚園的工作。我認識阿媚時,他們夫妻倆已經有兩間幼稚園。不過,運作一段時間後,他們又考慮要將第二家頂讓,因為兩間園的距離有點遠。
1996年我到美國前,阿媚發現罹患了骨髓性白血病。我都還記得她跟我說發現罹病過程時的神態──開始是發現牙齦有一陣子常出血,以為牙齒有問題,就去看牙醫。躺在牙醫的躺椅上,牙醫發現穿著短袖的阿媚,怎麼手臂上有多處瘀青,就問她怎麼回事?阿媚跟醫生說,還好你問我,我可以說一說,不然,我都會擔心別人會以為我是被老公打了。
阿媚告訴醫生:其實,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就變成這樣了,不過,還好不會痛。牙醫師一聽,不敢幫她治療,請阿媚先到大醫院做血液檢查。一做血液檢查就查出罹病了。
和朋友到醫院看阿媚,發現她氣色還好,但是精神比較虛弱,我還稱讚她氣色不錯。阿媚就把假髮拿下來讓我們看,說是她先生幫她買的,希望她帶著,因為平常小孩都會來看她。當時,他們有三個學齡前的小孩。
當時,我對白血病一無所知,我一直在心裡默默的祝福她~97年在美國時,朋友就告訴我阿媚過世的消息。我曾經幽幽地悲哀幾天,然後,我決定把阿媚當成是和我在不同的國家,永遠的、永遠的﹍﹍。我是一個懶人,不要說在不同國家,只要在不同城市,我可能就會很少聯絡了;雖然我在某些思緒時,總會想起一些朋友。
後來,我不再哀傷,我就常常以這樣的方式想念阿媚。尤其,在我的小孩也罹患白血病之後,我常常想起阿媚。一個我很喜歡的朋友,她開朗幽默有責任感。還有,她獨特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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